修行在路上
蹒跚学步时,一双初履世路的小脚像没扎根的浮萍,一粒石子就能被绊得鼻青脸肿。那时,母亲就像张开翅膀的老鹰,心无旁骛地不停提醒:“看脚下看脚下看脚下!”常常当就要前蹴倾倒的一瞬间,她那有力的翅膀就及时扑了过去。岁月催健了儿女的双脚,步伐迈得扎实了,年少追梦,总是来去匆匆。每当出门,鬓角有了白发的母亲总还是呵护有加,忘不了说一句:“别毛手毛脚,走路小心着点。”
“走路小心”是母亲对儿女的关爱。
走上社会,接触的世事多了,方知不仅有脚下的道路,还有方方面面各种各样无形的路。“走路小心!”这句母亲的嘱咐,就不单只有过马路或行夜路时才想起了,他成为我行驶在各种道路上的箴言。 那时,在一个小单位工作,上班时把自行车支在门口露天的地方。夏秋交季的日子,常有大大小小的雨光临。每遇雨情,我就把门前所有的自行车挨个搬到办公室的走廊下,雨霁之后,又把自行车挨辆搬下支好,并用毛巾抚去车上的雨垢灰尘。没有人提醒,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,并心安理得。冬季的一天,突然接到去市里学习的通知,便匆匆地去了。当中下了一场漫天大雪,又刮了两三天的朔风。学习结束后,交通阻断,又在市里羁留一日。当愉快地一脚踏进单位的院门时,突然看到我那辆自行车孤零零地倚在树上,像一匹被遗弃的瘦马,身上披挂着雪化后的冰凌,长脖细伸,作最后的哀鸣。别的自行车挤满了走廊,并把我办公室的小门也堵上了。突然,自参加工作以来,我第一次生出“世态炎凉”的嗟叹。一辆自行车,冷暖见人心啊!然而,我放下行李,找来扫帚,一股劲把整个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,又撒上一层细沙,把走廊上的自行车搬下来,支好,抚去尘垢。然后又把走廊用水拖了一遍。一切,都显得悦目多了。
此时,我突然领悟了母亲“路上小心”这句话的真实内涵。路上不仅要小心,还要修行呐。“读万倦书,行万里路”,该说是读书以修身,行路以养性了。
后来做办公室工作,诸事繁杂,空闲的少了,但总能忙里偷闲,擦地板抹窗户锄净花坛里的杂草。有年初秋,分进办公室一位新人。那天一早,我拖完地,正在擦桌子,这位老兄便哼着小曲,手里端着空茶瓶子进来了,他二话没说,挨个暖瓶晃了一下,见都是空的,就长叹一声出去了 。一会,又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,坐到自己的桌前,椅子往后一斜,把两片光脚板放到桌子上。其潇洒状,真令我辈见绌。擦完桌子,我先后跑了两趟,灌满了十几个水壶的开水。这时,上班的同志陆续来了,开门声电话声泼水声,声声相映,凑成机关刚上班时特有的节奏。忙碌完一场,我泡上酽酽一杯“龙井”。望着干干净净的院落,美丽的花,嗅着清纯的空气,不期然就有了一种少有的惬意。心想:芸芸众生中,熙熙攘攘间,母亲的话是对的,它使我尝到了在路上修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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