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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怕死,但我想死得体面些!
人从生下来,就开始一步步走向死亡。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,不可阻挡的。既然活着注定一死,那么我希望能选择一种属于自己的死法。有人说过,当你觉得烦恼重重,活着太累,就去医院转转,在那个地方每天上演着生和死,生和死有时那么神秘,有时那么简单,只是推开一扇门再打开的时间。
在重症病房你能清楚地感知来自病人和家属的巨大悲痛,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仅仅攥着心脏,我们唯有祈祷,让这一切早点结束。除了活着,死就是人生最大的事了。面对生命的逝去,那么你的那点烦恼,还算人生的烦恼吗?荣辱得失真的那么重要?
你还会想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换成你,你又该怎么样呢?你又能怎么样呢?
讲一个故事,或许你也曾亲眼见过类似故事。
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,入冬开始,医院的病房就紧张起来,有时甚至要在楼道里加床。这时新住进来一位女病人,可惜她得住楼道加床上。她是位老妇人,有着少女式的尖下巴,一张小巧的白里泛灰的脸,这是病态的一张脸,但她的身材很好,穿一件黑色羊毛呢风衣。如果不是头上灰黑参半的头发,从背影你会把她当成一位年轻女孩的。
从梳理一丝不苟的灰黑参半的半长头发,还有她脸上高贵的受难者的神情,表明她是一个知识女性,也许她的身份不会太高,不然不会住楼道加床,但她内心一定坚守着一份属于自己的高贵。
可是,病痛折磨她,以致她发出凄厉的叫声,半夜一直持续到天明。终于她不再发出声音,她的脸上罩上了个呼吸罩,气流猛烈地灌进她小巧的鼻子和嘴巴。袒露的胸前安了三个起搏器,两侧乳房个有一个,第三个在小腹上。有一个护士,在对她进行心肺复苏,两手按着她的胸脯,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两只手腕上,一按,又一按。每按一下能看见监视器的针头跳动一下,不按就不跳。老妇人的头顶,脚底,则插满了针头,连着数个输液袋。她下身的裤子也已被退到小腿下,方便插管,灰白的阴mao和那曾经留下快乐记忆的洞穴都暴露在围观的亲属人群的目光中,甚至路过的陌生人。凄凉足以形容这一幕了。
正在抢救中的老妇人,全身被扒光了,活像案板上的一条鱼,任人宰割。她已没有羞耻之心,因为她已失去意识。可她的家属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,在人来人往的楼道中,有个女性伸出手,象征性的拽一拽衣服,试图遮住那些不雅部分。因为医生一直在折腾,那样做根本没有效果,于是她也放弃了,就让老妇人那样无遮无挡地露在大庭广众下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也许只有两分钟那么长,那个拽过衣服的女性,眼含泪花,大声求告说:“让她去死吧!求你们了!!别救了!她一动不动了,应该已经死了呀!!”
别的家属互相看看,没人说话。那个忙活的护士说:“她的大脑已经死亡了,不过心脏还在跳动。而心脏是否跳动是判断死亡的医学标准。没办法,我们必须得抢救。”
我的神经已经不能承受,唯有逃走。人一到躺在病床上的地步,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。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?!我宁愿有尊严的死,也不愿无尊严的,浑身插满管地被活着。我现在终于明白了,为什么农村人都讲,要死也要死在自家炕头上。临行前能被家人围聚,衣冠在身,置身一辈子生活的熟悉环境中,是种难得的幸福。
后来过了半天,那个老妇人终于解脱了。她生前的骄傲和死前的侮辱,全都随着死亡烟消云散。
病痛缠身的长寿是种煎熬,如果我的双亲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,我愿意放手让他们离去。我也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们要求。既然离去是必然,就让我们自己选择,体面地走。
罗点点是开国大将罗瑞卿的女儿,有一次,她和一群医生朋友聚会时,谈起人生最后的路,大家一致认为:“要死得漂亮点儿,不那么难堪;不希望在ICU,赤条条的,插满管子,像台吞币机器一样,每天吞下几千元,最后‘工业化’地死去。”十几个人便发起成立了“临终不插管”俱乐部。没想到一时兴起的计划,变成罗点点下半生的事业。
随后不久,罗点点在网上看到一份名为“五个愿望”的英文文件。
“我要或不要什么医疗服务。”
“我希望使用或不使用支持生命医疗系统。”
“我希望别人怎么对待我。”
“我想让我的家人朋友知道什么。”
“我希望让谁帮助我。”
这是一份叫作“生前预嘱”的美国法律文件,它允许人们在健康清醒时刻通过简单问答,自主决定自己临终时的所有事务,诸如要不要心脏复苏、要不要插气管等等。
生前预嘱”并不是“安乐死”,而是允许患者按照自己的意愿不选择生命支持系统。医生根据患者的意愿,可以不使用或停止使用生命支持系统。对因停止使用生命支持系统导致的死亡,医生不负法律责任,患者也不被看作是自杀。
罗点点开始意识到:“把死亡的权利还给本人,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!”于是她携手陈毅元帅的儿子陈小鲁,创办了中国首个提倡“尊严死”的公益网站——选择与尊严。
“所谓尊严死,就是指在治疗无望的情况下,放弃人工维持生命的手段,让患者自然有尊严地离开人世,最大限度地减轻病人的痛苦。”陈小鲁一直后悔没有帮父亲有尊严地离开。陈老帅病重到最后,已基本没有知觉。气管切开没法说话,全身插满了管子,就是靠呼吸机、打强心针来维持生命。“父亲心跳停止时,电击让他从床上弹起来,非常痛苦。”陈小鲁问:“能不能不抢救了?”医生说:“你说了算吗?你们敢吗?”当时,陈小鲁沉默了,他不敢作这个决定。“这成了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。”
开国上将张爱萍的夫人李又兰,了解罗点点和陈小鲁倡导的“尊严死”后,欣然填写了生前预嘱,申明放弃临终抢救:“今后如当我病情危及生命时,千万不要用生命支持疗法抢救,如插各种管子及心肺功能启动等,必要时可给予安眠、止痛,让我安详、自然、无痛苦走完人生的旅程。”
2012年,李又兰病重入院,家属和医生谨遵其生前预嘱,没有进行过度地创伤性抢救,李又兰昏迷半日后飘然仙逝,身体完好而又神色安宁,家人伤痛之余也颇感欣慰。“李又兰阿姨是被生前预嘱帮到的第一人。”罗点点很感动,觉得自己做对了。
美国是癌症治疗水平最高的国家,当美国医生自己面对癌症侵袭时,很多美国医生重病后会在脖上挂一个“不要抢救”的小牌,以提示自己在奄奄一息时不要被抢救,有的医生甚至把这句话纹在了身上。这样‘被活着’,除了痛苦,毫无意义。
人之所以为人,因为人有思想,人有选择的权利。有的病人愿意忍受痛苦、周身插满仪器等待奇迹;有的病人不愿承受苦楚,希望平静迅速地结束自己的生命。他们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。我愿每个人的最后时光,多些尊严,少些痛苦。一起感悟人生www.yiqig.com 原创文章 个人转载注明出处,商业行为转载使用请联系QQ4185652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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